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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爾虞我詐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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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正英回頭查看了車痕,確定艾爾·科波拉的確是來借錢,這才心滿意足的回王府覆命。侍女回話說:“王爺正在後院花廳喝茶,就等先生呢。”

文正英匆匆趕赴後院,一進月門就見大瘟皇對月而坐,滿頭白發全披散在肩頭,手中馬尾拂塵揮來舞去,口中念念有詞,正對著一枚暗紅色帶火的圓輪施展法術。

文正英對這妖氣森森的老頭子更無半點好感,當下也不答話,徑自穿過回廊進了花廳。前腳剛剛跨進門檻,就聽身後呼啦一聲悶響,那聲音好似烈火上澆了一瓢沸油。

愕然回頭,就看見那火輪下憑空站起一條大漢,頭大如鬥闊口獅鼻,正是死在假面天使劍下的火輪鬼俱引!

花廳寧靜幽雅,除了一身便服的春江飛鴻,旁邊還有武思勉伺候。文正英先向王爺請了安,對武思勉卻只愛理不理的點了下頭,隨即講述起今晚在葉公館所見所聞。

“王爺,葉公館這夥小輩成不了大氣候!主人囂張跋扈,奴才更是目中無人!至於傳說中的柯宇明遺產,也絕不如大家猜測得那麽多。”說著就把所見所聞添油加醋講了一遍,當然,自己受辱的幾個段子就省下了。

“我看那宴上杯盤狼藉,座上還有美女陪酒荒唐笑鬧,實在不成體統!”文大先生自信世故,足以從這些細枝末節中看出主人秉性,卻不知這根本就是艾爾和傾城事先布下的假象,專等他這條老鯰魚上鉤。

“文先生……話可不能這麽說。”武思勉打斷他的話頭,陰森森的接道:“葉小輩能以一人之力擊殺二十名近衛好手,總不會是無能之輩……”顯然,他還不知道幹掉那些殺手其實是假扮傾城的小迦,當時真正的傾城早就飛到學宮了。

“哼!武將軍說得好!”文正英冷冷一笑,反唇相譏道:“二十個近衛高手反不及一個無名小輩,請問,您這近衛統領是怎麽當的?難道只教出一群酒囊飯袋不成?”

武思勉被他幾句刻薄話噎得臉色鐵青,當著春江飛鴻的面又不便發作,只得強自咽下這口悶氣。

飛鴻王府的文、武二臣向來不和,相互攻訐更是司空見慣。文正英今次勝了武思勉一局,心中很是受用,得意的搖著折扇,繼續方才的話題。

“葉小子倒還好,最可氣的是手下的奴才,尤其那個雷師爺,可惡至極。”難怪文正英發那麽火,雷烽不但當眾羞辱他,更不該寫下“金槍不倒,乃是好漢”這八個字。雷烽哪裏知道,這文大先生正是“不舉”之人,已經很多年見不得女人了。說什麽金槍不倒,這不明擺著嘲弄他老先生?

聽完他這一席話,春江飛鴻低頭沈思,片刻後才緩緩吐出一句話:“年少氣盛,奴大欺主,看來,柯宇明後繼無人了!”

“王爺說的是。”文大先生接道,“葉小子不足為慮,倒是艾爾·科波拉不容小覷。此公文武全才,人緣又好,在朝中頗有影響,不可不防。”

春江飛鴻傲然冷笑,“文武全才?沒有實權,文武全才有何用?論資歷論威望,艾爾比我如何?須知本王才是帝國宰相,他這樞機右相,不過是個好看的擺設,還怕他反了天不成!”

“王爺高瞻遠矚,小生佩服。”文大先生訕笑道:

“艾爾有名無實,天香君言過其實,王爺高枕無憂矣。”

“這倒又不盡然。”屏風背後突然傳來年輕女人柔美的嗓音,“照我看,那個姓葉的絕非等閑之輩!小小年紀位列三公,這等成就,豈是庸人所為?敢在王府近臣面前放縱屬下,這等膽量,豈止於年少輕狂?文先生,你可莫上了人家的當!”

文正英一愕,收拾起滿心的不以為然,訥訥道:“多謝郡主指點,小生下次小心,哈,一定小心……”說著慌忙起身,面向屏風長揖到地。

“正英不必多慮。”春江飛鴻不以為然的說:“小女信口開河,不必放在心上,葉傾城究竟如何,日後自見分曉,倒是明天還得勞你去一趟葉公館。”

“再去葉公館?”文正英一楞,這又是為了什麽?

“文先生,你還不懂阿爹的用意?”屏風背後傳來女人的笑聲:“阿爹要你去借錢呢!”

文正英拿眼去望春江飛鴻,只見他面帶微笑,頷首默認神秘女人的答覆,怎麽看也不像是開玩笑。

“難道……”直到這時,文正英腦子才轉過彎來。

“哎呀!原來如此!原來如此!”連聲叫道:“王爺英明蓋世,郡主聰慧無雙,小生佩服!”

“只要我和艾爾都向天香君開口,滿朝文武自然也會順水摸魚!既然柯宇明給他留下了幾個錢,咱們就做做好事,幫他揮霍個幹凈!”

“王爺不怕他趁機收買人心?”文正英問。

“收買人心?哪裏有那麽容易!”春江飛鴻陰森森的道:“有我在,誰敢領他的情?再讓群臣都賴帳不還,他還拿什麽收買人心?這筆買賣……我要葉小輩賠掉褲子!”說罷仰天大笑。

“還有個陰陽明鏡,望王爺盡早根除。”一直沈默不語的武思勉破例開口了。“老巫婆是帝國精神領袖,力量不可忽視,聽說她最近隱居稷下,包不準在策畫些不利於王爺的陰謀,萬萬不可坐視。”

“哈哈,果然還是飛虎(武思勉號飛虎將軍)最知我心。”春江飛鴻讚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,文正英嫉妒得眼紅耳熱,恨不能時光倒流,搶過武思勉方才的話自己先說。

“學宮始終不是個安分所在,上次史克爾的叛亂,八成也出自她的謀畫。”嘴角啜著陰笑,春江飛鴻恨恨道:

“讓我逮住機會,定要取締學宮,攆她滾出帝都!”

武思勉還待說話,珠簾一挑,大瘟皇施施然走進了廳來。沖春江飛鴻拱了拱手,低聲道:“王爺,今次襲擊真理塔受阻,都是因為一夥攔路殺出的怪人作梗。為首的就是先前出沒帝都的神秘人‘假面天使’,此人神出鬼沒武藝高強,老夫四弟子俱引都在他手上吃了大虧,王爺不可不防。”

“這等鼠輩成不了大氣候!”春江飛鴻不以為然的笑道:“老仙長不用理會他,本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拜托您老呢。”

說罷在他耳畔竊竊私語,聽得大瘟皇連連點頭,拂須笑道:“王爺好手段!果然是做大事之人,真乃當世之梟雄也!”兩人相視大笑,喪心病狂的毒計就此定下。

一大早的,葉公館就有客人來訪,雷烽還道果真文正英又來了,興沖沖出門一看,竟是艾爾府中的客卿,說是相爺多謝君上慷慨解囊,特別命他來道謝,寒暄過後,那客卿自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小書遞給傾城,說是相爺的一點心意。傾城擡眼一看,只見書上題了《百官形色圖》五個小字,忙交給一邊服侍的小迦收好,起身答謝,端茶送客。

客卿前腳才走,雷烽就笑開了,“葉子,你這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,也叫誤中副車!人是來了,可惜不是文大先生!我敢打賭……”他自信滿滿的說:“文正英再也不敢登咱葉公館的大門!”

他這兒話音未落,門房又遞進來一張帖子“飛鴻王府客卿首座、總管文正英拜上”。

“媽……媽媽的!還真見鬼了!”雷烽瞠目結舌。

“來得好!”傾城起身大笑,“傳話下去!就說我身子不適,不便見客。”轉身笑問雷烽:“可服氣了?”

“真有你的!”雷烽這回算是對傾城佩服得五體投地,拍著額頭哀聲道:“願賭服輸,哥哥我甘願受罰!”

“好——”傾城頷首笑道:“就罰你替我招待文先生。”說罷又小聲交代了幾句,雷烽聽得連連點頭,旋即出門相迎。

文正英在客廳裏等了半個時辰,好不容易有人進來,興沖沖迎上去——竟是雷烽,臉色當時就陰沈下來。

“哈哈,文大先生,想不到這麽快就又見面了,兄弟我可是高興的緊吶。”雷烽滿臉堆笑,客客氣氣的迎上來,先叫侍女換了茶點,不等文正英說話,就自顧自的寒暄開了。大抵是些“與先生一見如故”、“承蒙教誨三生有幸”之類的瘋話。

文正英硬著頭皮敷衍了幾句,搶過話題:“這些以後再談。小生今天有要事求見少君,還請雷兄代為通報——”

話還沒說完,雷烽立刻換上一副哭喪臉,連聲道:

“哎呀呀!真不湊巧,君上今天不能見客!”接著就說傾城昨日偶感風寒,上吐下瀉臥床不起,自己整整伺候了一夜。文正英當然不肯信,雷烽話鋒一轉,裝腔作勢的說:

“既然您一定要見,兄弟我也不好攔著,可有一條——萬萬不敢替你通報。”

文正英大惑不解,忙追問緣由,雷烽開始還猶猶豫豫不肯說,最後被他逼急了才貼著耳朵低聲道:“今早王太醫來把過脈,說君上這病,九成九是……”扭頭瞧瞧左右沒人,這才一臉嚴肅的吐出兩個字:“鼠、疫!”

“噗——”文正英嚇得滿口茶水噴了出來,飛一般跳出雷烽三尺開外。

“文先生,您這就去見君上?”

“不——不忙、不忙。”文正英雖只信了三分,可總不敢拿自己小命開玩笑,時下流行的鼠疫,乃是無藥可救的絕癥,任誰也得退避三舍,事到如今,也只有打退堂鼓了。

他這廂轉身想走,雷烽一伸手,把他給拉住了。“既然先生不著急,就陪兄弟暢談一番如何?說句心裏話,文先生,咱兄弟可真投緣哪!”

唯唯諾諾的應著,文正英的表情活像剛剛掉進大糞坑。“既然雷烽伺候了傾城一整夜,很可能也傳染上了病毒,自己和他在一起……”想著想著,文正英心裏發毛,恨不得立刻甩開雷烽逃之夭夭。

他急,雷烽可悠閑的很。拉著文正英的手,雷烽親熱的話起家常。從文正英父母是否健在,子女是否活潑可愛,夫人是否安康,一直問到平時喜歡喝什麽茶,聽什麽戲,逛哪家妓院,穿什麽顏色的內褲,是否經常起夜……

文正英煩得欲哭無淚,雷烽問什麽,他就不假思索答什麽,只想著趕快離開這個喪門星,無意間竟把王府中的機密也透露了不少,聽得雷烽竊笑不已。

“雷兄弟,時候不早,我得告辭了。”

“急什麽,先生不是來借錢的嗎?還沒見少君,怎麽就急著回去?”

文正英連忙起身,訕笑道:“今天不便打擾,等他日君上康覆,再談借貸之事。”

“這可不行!”雷烽猛地一拍桌子勃然色變,嚇得文正英兩腿一軟,又坐下了。

“文先生!”雷烽倒背著手慷慨激昂的說,“您專程來這兒借錢,我們怎好讓您空手而歸?若是傳揚出去,豈不讓天下人笑話君上小氣?”

“哪裏哪裏,都怪小生來的不是時候。”文正英心道:“你他媽的還充門面,先替葉小子準備後事罷!”

“那可不行——”雷烽慨然道:“別說我家少君,便是我雷某人也絕不是一毛不拔的吝嗇鬼,怎好讓人說三道四?啊,有了!”一拍腦袋,雷烽興沖沖的翻開衣袋,總共搜羅出七個銅板,無比豪爽的塞到文正英手中。“這些錢文先生拿著,一來算兄弟我的心意,二來也免得先生您白跑一趟!哈哈,幾個小錢不成敬意,沖沖晦氣!”

哭笑不得的接下一把零錢,文正英又要告辭,雷烽還是不準。拍著他的肩膀說:“老文哪,古人說‘朋友有通財之誼’,現在我們通了財,該算是朋友了吧?”

文正英哪敢說個不字?忙大點其頭。

“可是,我覺得光是朋友還不夠親近!”雷烽煞有介事的皺起眉頭,神秘兮兮的說:“哪,咱們應該結成更加親密的關系——最親密的那種!”

“我的祖宗,求您饒了我吧!”文正英就快給他跪下磕頭了,心道:“難不成……他有斷袖之癖?”四下張望,左右無人,再瞧雷烽的臉,怎麽看都像堆滿了淫笑。

“哎?文先生,你的臉怎麽變綠了?難道菠菜吃多了?你不說話,就是同意和我結拜兄弟啰?”

一聽是結拜兄弟,文正英這才恢覆呼吸能力。雖萬分不願和雷烽結義,可又怕他再出事端,只得悶悶不樂的答應了。

兩人就地焚香立誓,磕頭拜了把子。文正英本想敷衍了事,無奈被雷烽逮住,按著脖子狠磕了三個響頭,痛得淚水潺潺,肚皮裏罵遍了他祖宗八代。

雷烽又叫下人取來烈酒,自己先喝了三口,又逼著文正英足足吞下三海碗,說:“你是大哥,理應多喝。”灌得他頭暈眼花,走路呈一字長蛇陣狀。

書架上恰好有一串改造七曜魔法劍用的玻璃瓔珞,銀光閃閃煞是好看,反正不值幾個錢,雷烽樂得大方,塞給醉得不成人樣的文正英,說是留作信物。

“來人呀,送文大哥回府!”最後文正英被下人推出葉公館大門,趴在街頭大吐特吐,半個時辰後才勉強恢覆神志。

酒醒後文正英的腦袋瓜也重新開始工作,左思右想琢磨了半晌,終於醒悟自己上了雷烽的惡當!倘若傾城當真得了絕癥,他怎會恁般悠閑自得,渾然看不出半點憂色?

可知道上當又怎樣?一不能再回葉公館,二來也不好在春江飛鴻面前直說“不是小人無能,都怪敵人狡猾”。

思來想去,文正英只好假戲真做:一口咬定傾城生了重病,自己不便打擾,只好暫且告退。一面走著,文正英還為想出這條亡羊補牢的妙計甚感得意,連誇自己聰明。

偶然間自口袋裏掏出雷烽送的那串玻璃瓔珞,睹物思人,想起雷烽的可惡,他氣得狠狠丟下瓔珞,唾棄而去。

走出兩步後回頭看看,那瓔珞在陽光下閃閃發光,顯得格外珍貴,文正英還當是一串寶石,看得眼花心熱,於是又訕訕的走回來,揀起瓔珞擦去塵土,小心翼翼的收入荷包,臉色好看多了。

送走文正英後,雷烽立刻回書房向傾城匯報,說起文正英的醜態,傾城笑的前仰後合腸子打結,連連笑罵雷烽是“潑皮”、“促狹鬼”。

小迦藉送茶水的機會偷聽了幾句,雷烽前腳剛走,她立刻跑來問傾城,“主人呀,不是要交朋友嗎?為什麽又不肯借錢呢?”小姑娘不枉傾城苦心教導,不但話說的越發順暢,也學著動起腦子,和當初那個傻傻的人偶00三判若兩人。

啞然一笑,傾城放下收錄百官喜好、隱私的《百官形色圖》,讓她坐在自己膝上,捧著粉嘟嘟俏臉笑問:“我的傻姑娘,花錢交朋友不假,可我問你,就算送他一座金山,春江飛鴻會變成朋友嗎?”

“嗯……不太可能啦。”小迦吐吐粉舌,低頭訕笑。

她已經明白,錢再多也得花在刀刃上,對春江飛鴻這種不共戴天的敵人,傾城才不會白費心機,彼此之間,只有你死我活一條路可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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